人类清除计划 3

  道路两边尽是横七竖八的汽车,出城的路堵得水泄不通,进城的倒是无比通畅。王一博和肖战不得不放弃了之前的车子,转而寻找其他能用的交通工具。


一路上,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类”。直到他们走到公路路段的时候,拥堵的车队才终于有了结尾。然而这却意味着,这座城市中的生存与死亡已被彻底地割裂成了两段。


公路两边不再有林立的高楼,只有两排光秃的杨树,冷脆的灰色枝丫上落着数只黑色的鸟,它们一声一声沙哑的鸣叫着,恐怖又哀凄。回响声盘桓在空旷的牧野,经久不绝。


肖战抱着件从沃尔玛“拿”来的厚外套,把双腿蜷缩起来。他把穿着彩色棉袜的脚踩在汽车座椅的绒垫上,默不作声的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实际上双眼却一错不错的盯着车窗玻璃上王一博那称得上清峻的倒影。


倒影的主人也和他一样一言不发。他专心的驾驶着这辆不属于他的车,全然不像在末世里讨生活的样子。


肖战并不了解这个陌生人,但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似乎只能放下戒备,努力说服自己去信任这个人。他必须相信,王一博拥有足够的实力,不仅能够保护好自己,也能够保护好他。


不过,他似乎没有信错人。他能够从王一博的身上领略到那种久违的尊重——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在末世中,仅是对他人的生命秉持着不漠视的态度,就已经是最好的重视了,何况,他还不求回报的救了一个明显会拖累他的人。


王一博并不知道肖战的所思所想,就像肖战也不知道他救人的目的一样。他敏锐的感应到旁人窥视的目光,但却没有戳破。


他明白这人恐怕有些小心思,但并不着急处理——倒不是他没有警惕性,只是他习惯了信守作为人的一切规则,并不打算因为世界的改变而放弃底线。


他注定无法成为穷极一切手段只为到达终点的“怪物”。也因此,他非常清楚,他能给肖战提供的不过一隅之安——没有人会为了这一点摇摇欲坠的安全感就丢掉全部的警惕心。


就算肖战提防他,也是再正常不过了。王一博并不在乎,反正肖战对于他也不过就是个会呼吸的实验体而已。


“你做这行...多久了?”


王一博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直到肖战再一次重复了问题,才慢吞吞的回答:“感染者出现差不多一个礼拜,我就开始做这行了。”


“那也就是不到半年。”肖战微缩下巴,简单算了一下时间,接着抬起头又问:“那你在做这行之前,是做什么的?”


“雇佣兵。”王一博抬手搓了搓发僵的脖子,想着有个人聊聊天也好,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


“哇,怪不得你会用那么老式的枪。”


“你懂枪?”说话的人眯着眼睛翘了翘嘴角。


“男生小时候多少都对枪感兴趣......你干这行,应该去过不少地方吧?”


“阿富汗,叙利亚,凡是官方不方便出面的地方,基本上都去过。”


“你的工作那么危险,你家里人能放心吗......”


王一博单手拧开一瓶矿泉水,浅抿一口:“我已经没有家人了。X国的雇佣兵一般都是从孤儿里选拔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


肖战一时有些局促,王一博倒是不甚在意。他摆摆手:


“没关系,我对入伍前的事普遍没什么印象,你不用有负担。”


“其实,我们情况差不多,我也没有亲人了,一直以来就只有猫陪着我。其实我是更喜欢狗的,但总是没时间陪它散步......”


“那,猫呢?”王一博问。


“呃,”肖战挠了挠头,“猫也上岁数了,丧尸咬我的时候,被吓跑了。”


“嗯,猫一般都胆子小。”


“其实我倒希望它能逃的远一点,最好能逃去集中基地,那里还有幸存者,应该可以照顾它。”


就这光景,不给它炖了都是好事。王一博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肖战调整了一下坐姿,车子已经行驶了几个小时,他的屁股已经坐麻了,“集中基地吗?”


“我们去补给站。”王一博表情严肃,“后面的路只会越来越难,我们必须要给你找些趁手的武器,让你...至少有点自保之力。”


他们在往X国的反方向走,完全可以避开A级以上的猎人。只是正因如此,前方未开化的土地上到底有多少潜藏的危机,他们也无从得知。王一博需要据点的情报,也需要品级的优势,更加需要给肖战找一套适合他的战斗方式。


毕竟,以后再遇到感染者,就不能只是跑路那么简单了。


离X国越远的地方,猎人就越少,未经处理的感染者也就相对越多。这一点,王一博心里有数。


只是他没想到,在远离感染中心的H国内,感染者的数量居然也如此庞大。


H国是他的祖国,距离X国的直线距离大约为14000公里。这样遥远的距离也抵不过输入型感染者的入境,短短数日,他目前所在的城市就彻底沦陷。许多一代感染者为求生的本能所驱使,抱着侥幸心理,连夜驱车前往医疗水平更好的周边城市,这一举动却使周围的城市也接连遭殃。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一代感染者选择在那个时候入境H国?他们又为什么会蜂拥至这个城市?王一博不是没好奇过,只是每当他想要对这些问题进行一番思索的时候,总有麻烦找上门。


譬如现在,大批的二代感染者围绕在汽车周围,行动迟缓,状如行尸走肉。他们中有的还算肢体完整,可以看得出人形;有的每走一步路都会有皮肉随着晃动脱落,掉在地上。


王一博开着车艰难的从腐烂的残肢碎肉上碾过,仿佛在驾驶绞肉机。肖战缩在车里,整个人仿佛受了惊的兔子般只会瑟瑟发抖。王一博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安抚道:“他们烂成这样是挺恶心的,但是行动力也大打折扣......”


只要不卡在车轮里就绝对追不上我们。


王一博的最后半句话还没出口,车轮就颠簸了两下,卡住不动了。就算再怎么踩油门,也只剩下后轮在原地嗡嗡作响。


“操。”王一博骂了一声,表情变的分外严肃。


“怎么了?”肖战战战兢兢的问,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轮子卡住了。”王一博言简意赅。


“卡住了??!”肖战的眼珠子险些瞪出眶来,“怎么会卡住了呢!?”


“这一地烂肉碎骨头,不卡住也难。”


说话间,王一博已经从后座抽出了来复枪。他从座椅下扯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厚本杂志和绝缘胶带,不由分说就往肖战的胳膊上裹。他把杂志固定在肖战的手臂上,再用胶带缠绕,粘的密不透风,就连手腕和手肘处也没有留一丝缝隙:


“这可以起到一定保护作用,但该跑还是要跑。对付它们,记得爆头。”


王一博低着头,专心缠着那一圈一圈的保护层。肖战听的却是心惊肉跳:“什么意思?我们要下车吗?”


王一博嗯了一声,声音还没有外面感染者的呻吟声大,但听在肖战的耳朵里,几乎是石破天惊。


简直是疯了。周围尸潮滚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下车,就是当着饥肠辘辘的狼群打开一罐头的午餐肉,不被啃光舔净都不算完。


“...你疯了?”肖战元神出走,任由王一博摆布,嘴里恍惚喃喃道。


“我去引开他们,你抓紧清车轮。如果遇到危险立刻呼救,别逞强。”王一博头也不抬,缠完一个胳膊,又去缠另一个。


“等一下,”肖战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甚确定的确认道,“你是说,你引开他们?”


“你不会清车轮吗?”王一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反问,“就把车轮轴承附近卷进去的骨头和碎肉扯下来就行,不难吧?”


“我是说,是你要去冒险,为什么把我缠的像个粽子一样?”


“你味道太大。”


“什么?”


“我怕你把十里八村的感染者都引过来。”说着,王一博把两块胶带“叭”的一声糊在了肖战两侧的颈动脉上。


那场面,别说一个他,就算十个他也不顶用啊。


肖战眨眨眼,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他有些想笑,又怕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会被王一博饱以老拳。


这哪里是怕味道发散?


分明就是怕他被咬罢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肖战的嘴角再次不合时宜的抽动起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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